二、“这个要消灭那个”-《巴黎圣母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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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现在以中世纪为例,这个时期离我们比较近,我们或许能够看得更清楚。在中世纪早期时候,神权凌驾于一切事物之上,就连僧侣也是备受宠爱的,那个时候梵蒂冈不断在废墟中找寻昔日的辉煌,这些废墟是旧罗马遗留下来的。而基督教此时也不甘寂寞,它也妄想在古代文化的碎片中,重新建立起一个有着严格等级制度的神权世界。于是,在这种思想的驱动下,昔日希腊罗马式的建筑残骸终于在一片狼藉中被挖掘了出来。这些充满了神秘色彩的罗马式建筑,显然可以称得上是埃及和印度神权巅峰发展时期水泥工程的代表。这是绝对神权的象征,不但代表了罗马教皇无上的荣光,不可摧毁的力量,更代表着统一。很显然,这种罗曼式的暗淡灰沉的建筑中,早已被深深地刻印下那个时期的主流思想。因此,这种风格的建筑无时无刻都在传达着尊严和权威,当人们站在它们面前的时候,唯一的感觉就是战栗和惊恐,很明显,这个时期可谓到处是阶级束缚,民众也被死死钉在社会的最底层。但是,社会向前发展的脚步,最终给挣扎在社会最底层的民众带来了自由的精神,于是,一场规模宏大的暴风雨席卷了整个世界,新事物也由此诞生。就这样,随着雅克团雅克团:1358年法国农民的起义运动。、布拉格运动布拉格运动:1440年法国贵族反对查理七世王权的斗争。、神圣联盟神圣联盟:法国天主教联盟,在宗教战争中起到过至关重要的作用,在1576年之后,又成为反对亨利二世,争夺王权的运动。等这些运动的相继发生,统一破裂了,权威消失了,等级制度尽管没有消失或破裂,但也有了不小的发展,而封建社会制度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取代了神权制度。与此同时,民众的地位更是得到很大的提高,而僧侣们也不再是高高在上的了。之后,随着领主政权和公社制度的相继诞生,社会结构也跟着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与此同时,建筑艺术不仅也发生了变化,更有了新的时代主题,它与尖拱一道和十字军一起凯旋回归了。于是,随着罗马帝国的解体,罗曼式艺术也一并走向了终结。从此,大教堂再也不是昌盛繁荣之地,象形文字也从教堂中进入了城堡塔楼,而且,在平民的思想意识中逐渐淡化的不只是充满教条、信奉的教堂建筑,还有那些教堂文化。而建筑艺术,也是顺应了时代发展的要求,在抛弃神权制度的同时,也投进了封建社会的大怀抱。至此,神秘而诡奇的建筑艺术也成了历史。接下来,艺术家们开始按照自己的新思想去建筑事物了,当然这种新思想只属于自由文明、平民百姓,而不再属于罗马文明、神职人员。不难想象,当一群鲜活的生命完全得到了释放和展现,那么他们产生的艺术效果也肯定是不同寻常的。在过去的六七个世纪中,罗曼式建筑早已裹足不前,而新的文明势必推进社会的发展。艺术,在这个时期正用一种毅然决然的脚步向前发展,民众的才智也得到了充分地发挥,每一部书记载下来的文字,也是那么的鲜活和富有生命力。老旧的罗曼象形文字也已经被废除,我们顶多也只能在一些散落的角落里找到它们曾经存在过的痕迹了。不难想象的是,刚刚获得自由的人们是多么欣喜若狂,多么胆大妄为,甚至是对教堂,他们也是为所欲为:雕刻着男女修士不知廉耻的纠缠在一起的柱子雕饰,直到如今仍被保留在巴黎司法宫的壁炉大厅里;就连诺亚传说的历险故事,也被雕刻成多种文字被安放在布尔日教堂的大走廊里;还有一个修士,他长着马耳朵,手拿着酒杯在群众面前胡闹,这样的一副图案也被刻在波歇维尔修道院的洗脸台上。以上的种种现象都证明一件事,那就是自由思想到底给人们的生活带来了多大的变化。与此同时,建筑艺术也在继古老罗曼式风格之后,迎来了新的发展空间。
这种自由的思想,一经崛起便表现得毫无节制起来。当然,这种毫无节制不仅仅体现在一堵墙、一道门廊上,甚至是整整一座教堂都看不出究竟和宗教有什么关系,更严重地甚至已经站在了宗教的对立面。比如,十三世纪的居约姆,十五世纪的尼古拉·弗拉梅尔便在这一时期留下了他们的作品。而圣雅克教堂,更是一座从里到外、从上到下都违背宗教意义的教堂。
当时自由思想的体现大致是这个样子,人们已经习惯将建筑作为记录新思想、新变化的载体。这种由建筑物得以体现的建筑思想,如果以书面文字的方式被记录下来的话,那绝对会遭到灭顶之灾。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以建筑物为表现形式的自由思想,便会亲眼看到以书面文字形式被记录的思想的覆灭。因此,人们为了表达这种个性张扬的思想,便纷纷瞄准建筑艺术。一时间,数量惊人的主教堂犹如蝗灾一样横扫了整个欧洲,它们的发展规模庞大而集中,而整个欧洲就仿佛变成了被邪恶势力瓜分殆尽的地方。很快,建筑艺术就成了一切社会力量聚集的焦点。就是在这样的情势下,以上帝建造教堂为由,建筑艺术以空前恢弘的规模向前发展着。
在这样的背景下,几乎所有的人都充当起了建筑家的角色,就连诗人和画家都不例外。那些曾经被挤压在亿万群众中有才华的人,他们以前报国无门,无人赏识,而现在也都投身到了建筑艺术的行列,甚至连他们的《伊利亚特》也表现为主教堂的形式了。一时间,所有的艺术表现形式,都成了建筑艺术旗下的一个分支,都铁了心的为建筑艺术服务了。诗人、美术家也都摇身一变成了雕塑家、画家和乐师。雕塑家的行为举止为那些伟大的作品雕刻门面;画家为这些堪称伟大的作品涂抹上五彩缤纷的颜色;而乐师却为这些伟大的作品作曲填词,奏响音乐。即使那些被称为无稽之谈的诗歌,都成了主教堂的点缀。总而言之,它们起到的作用,和希腊的宗教节目中上演的埃斯库罗斯的悲剧以及所罗门神庙上谈的《创世纪》一样。
因此,在古腾堡印刷技术发明之前,建筑艺术可谓一直承担着记载历史的主要角色,是举世公认的书写形式。而这部质地坚硬的书籍,从东方开始,然后被古希腊和罗马所继承,最后在中世纪留下了辉煌的一页。此外,人民艺术这一社会化现象,不仅取代了刻印着种种等级制度的建筑艺术,而在历史上其他伟大的时代里,还将和一切与人类智慧有关的运动联系在一起。因此,在这里我们也只能用纵向顺序的形式,来简单叙述一下其演变的过程。在远古时代的东方,原始时代的摇篮,继印度建筑之后,出现了腓尼基建筑艺术,它是阿拉伯建筑艺术的体态丰盈的母亲;在古代,先有埃及建筑艺术,而伊特鲁利亚风格和库克罗普斯建筑,只不过是其中的变种,然后才出现了希腊建筑艺术,而添加迦太基式圆顶的罗马风格,也不过是希腊风格的延续;在现代,继罗曼建筑艺术之后,才出现了哥特式建筑。把这三个系列拆开来仔细分析就不难发现,这三位“大姐”——即印度建筑艺术、埃及建筑艺术和罗曼建筑艺术,它们有着不同的文化内涵,象征着不同的事物,即神权政治、种族等级、统一和教条、神话和上帝。而腓尼基建筑艺术、希腊建筑艺术、哥特式建筑艺术这三位小妹,无论它们的外形结构如何变化奇怪,但都同时表达着几个文化意义,这就是自由、人民和人。
无论是身为婆罗门婆罗门:古代印度的僧侣贵族。,祆教僧侣祆教僧侣:原是古代波斯专管祭祀活动的氏族,即古波斯祭司。从公元一世纪开始,这个词便表示术士和占星家。还是教皇,在印度的、埃及的或罗曼式的建筑中,我们所能感觉到的除了宗教的存在以外,便再没有其他东西了。然而,在人民的建筑中却不是这个样子,它们没有那么庄严,反而都是一些富丽堂皇的气息。再来看看这些,腓尼基建筑没有一处不弥漫着神权的味道,希腊建筑则透露出一股共和政体的气息,而哥特式艺术则充满了浓郁的市民气息。
不可否认,神权时代的一切建筑物都是僵化的,它们不但不允许变化,而且一经确定便如同规则般被照抄照搬,甚至为了迁就它的宗教教义,它都不惜去妄自曲解人和自然界中的一些现象,因此,许多本来非常合理的事物到了它那里便成了不合理。神权时代唯一被认同的便是那些晦涩的天书,不但文字奇怪而且难以理解。不仅如此,只要是置身于神权制度范围内的事物,无论它们有多么的荒诞不经,也决不允许被更改,因为它们一旦被确立便成了神圣不可侵犯的。不要去强求用任何其他形式的艺术去改变它,因为一切改变注定都是徒劳无功的,不会得到丝毫的认同。在这种建筑艺术中,教条以它那无上的权力主宰着一切,那种深深刻在石头里的僵硬和墨守成规,如同活的化石一样。而另一种情况恰恰相反,那便是民众艺术。它们不但富于变化,而且还在奇特、灵活、轻巧的工艺中表现出了无穷的活力。从很大程度上说,它们不但摆脱了宗教的束缚,而且还表现出了对艺术美的倾注,甚至还不厌其烦地改进了自己的雕塑或阿拉伯式的装饰图案,因为是代表着平凡的世俗生活,所以它们还掺进了很多人性化的东西。可以这么说,这种建筑是容易被人们接受并理解的。那么,神权时代和封建时代的建筑之间究竟存在哪些区别呢?那便是上帝与凡人、抽象与具体、僵化与鲜活、象形与艺术的区别。
上面说了很多,假如我们抛开种种细节以及那些无所谓的问题,我们便可轻易地并异常清晰地看出,建筑艺术从诞生之日起,一直到十五世纪,都是人类记载文明的主要方式。可以肯定的是,那个时候没有哪种思想不是通过这种方式表现的。只要属于人类社会的发展历史,不管是神权精神,还是人民精神,都被刻印在了石碑上或石头艺术上。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原因就是一种思想一旦兴起并繁荣起来,那么前人就有了让它流芳百世的欲望,就想让它以一种更持久的方式永远保存下来。无疑,建筑就成了他们选择的最好保留方式,因为这种方式很安全。试想一下,一把火或者一个脾气暴躁的人,可以很轻易地摧毁记录某种思想的语言文字,却无法轻易地摧毁一块石头。恐怕只有在大的社会变革到来时,这种建筑作品才能被毁掉吧!尽管野蛮人曾经践踏过古罗马的大剧场,洪水也曾经淹没过古埃及的金字塔,但这种情况绝不会时常发生。
这种利用建筑记载某种思想的情况一直持续到十五世纪,才发生了改变。因为人们在建筑艺术之外,又发明了另外一种更省力、更永久、更可靠的文字保存方式。它不像建筑艺术那样建造起来需要大量的人力、财力、物力,它不仅简单方便,又用料节省,并且保存起来更加的稳妥。这个时候,建筑艺术非常知趣地让出了主角的位置,而古腾堡的铅字成为了一种更加受人欢迎的新技术。
毫无疑问,书籍将要毁灭建筑。
可以说,印刷术的发明是一次伟大的革命,它使人类的表达方式焕然一新,并且它使得原有的古老笨拙的记录方式,发展成为另一种新型的、革新的记录形式,毫无疑问,印刷术的发明是人类历史发展过程中,一件极具划时代意义的大事件。从亚当夏娃偷吃禁果以来,象征着智慧的那条蛇终于有了最后一次蜕变。
思想从这个时候开始,也变得比以往任何一个时代都容易传播了。因为有了印刷技术,它传播起来更具有扩散性,并且流传起来非但没有形体,还不易捕捉,不易破坏。而在建筑时代,思想的传播是需要借助固定位置、固定形体的,而现在思想的传播和保存却可以毫不费力地占据各个角落,甚至是天空。
这样一来,它就比以往的保存方式长久多了,并且一改以前僵硬的风格,以灵活多变的方式使某种思想永世长存。可以这样说,一个庞大固定的东西,不管它多么的无坚不摧,但也有可能成为残骸,而一个无时不在、无处不在且没有固定形体的东西,想必无论如何都无法被毁灭。打个比方:如果洪水来了,高达千丈的大山也许会被波涛无情地淹没,而翱翔在天空中的鸟儿却能活下来,哪怕洪水上面飘来一叶扁舟,鸟儿就能栖息在上面,然后可以以一个旁观者的态度来观察洪水的起起落落。灾难过后诞生的新世界,刚一苏醒就会看见,曾被洪水淹没的时代的思想翱翔在广阔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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