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永远年少。-《合法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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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路凛不吭声,他没办法点这个头。他其实小时候也不怎么来这种地方,早就有父亲的手下会送优质的大棚蔬菜来,鸡鸭鱼都是上好的自家养,动不动就野山珍,顿顿小羊排。

    他握握风堂的手,仗着个儿高开路,再把风堂护在怀里,小声说:“我们进去看看。”

    封路凛在马路上帅是帅,到了生活中,一双拿过枪握过警棍的手,都得尘归尘土归土。

    他极少做菜,偶尔有闲暇时光去“糟践”,就去去菜市场。不同于街上那些冰冷的车辆,红的白的,颜色再怎么温柔,始终都是硬物。说起颜色,封路凛总觉得那些白车红车,甚至贴了各色车膜的车都比黑车可爱些,整辆就写着两个字“私家”。

    单位统一配置的车,大多是黑色,这就添了层冷漠。

    菜市场就更让他能觉得有意思了。黄花菜和紫甘蓝挤在一处,青椒红椒互相比辣,摊贩和顾客因为几毛钱争执,卖挂面的老板看煎饼摊的热闹。

    平时在路上见惯了风雨,吃盒饭喝矿泉水,偶尔想想做什么菜吃,倒觉得像是真正的在“生活”。

    风堂跟着他进了市场,发现封路凛买菜就喜欢跟着年长的阿姨后面。

    听她们费劲吧啦讲完价了,封路凛就蹿出来,挂上副人畜无害的笑容。然后封路凛开始掏钱,说:“老板,给我也来一斤。”

    等他们提着塑料袋出来,风堂忍不住掐他,悄悄说:“你他妈怎么这么……”

    封路凛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低声笑道:“你不是要学生活小技巧么?我怕你饿死。”

    风堂点头,觉得有道理。两个人又开始买买买,封路凛问什么,风堂都要吃。

    封路凛说:“你还挺好养活啊?”

    风堂特别得意:“沙子我都吃过。”

    封路凛问:“你家以前这么艰辛?”

    风堂说:“摔狗啃屎的时候吃过。”

    买了点儿菜下来拴摩托车把手上,还没到家,风堂就犯饿了。他瞪着眼坐在摩托后座,感觉自己屁股都抖开了花。他没吃早饭,跟封路凛骑摩托一路飞街,找到饭馆就停车,先不管那么多,吃了再说。

    “燃面馆!”

    “冒菜!”

    “烤脑花!”

    三四顿下来,封路凛打包带好两枚叶儿粑,风堂捂着肚子贴他背,闷声说:“我还想吃海鲜。”

    封路凛踩油门:“行,前面有家螺蛳粉,去捞螺蛳吧。”

    风堂掐他:“还能不能过日子了?”

    摩托终于停在一处豆捞餐厅,封路凛的小电摩就那么在一群豪车中“鸡立鹤群”。封路凛忽然说这家豆捞的汤底特别香,风堂说,你消费挺奢侈啊。封路凛自觉露馅儿,笑一声没再说话。

    两个人坐下,封路凛把菜单推给风堂。风堂一直都是在外点菜的主,翻来覆去挑好几个,侍应生上来说,刚点的鱼没有。

    风堂愣住了:“活乌鱼没有了?我刚刚点菜还看到有啊?”

    侍应生说:“刚刚死了。”

    风堂:“……”

    他揉揉脸,都快饿死在这里了。今天不知道哪里来的胃口,见什么都想吃。他敲定菜单,抬眼道:“算了,尸骨未寒的也成,煮了。”

    烤生蚝刚上,封路凛开桌的动作挺熟练。他拿夹子弄几个给风堂,自己埋头闷着吃。他觉得今天风堂特别孩子气,心里软乎,忍不住道:“风堂。”

    “嗯?”风堂应他。

    封路凛说:“你给我讲讲,你小时候的事。”

    风堂笑了。他心里特别开心,封路凛总算愿意开始主动从“身体”和“现当下”之外的内容,了解他。他虽然很少跟别人讲这些,但有意义没意义的事,他全都记得牢靠。风堂也没觉得自己“成熟”了。

    在他的觉悟里,没认真谈过恋爱,没做成过一件大事,没在夏天狂吃过冰激凌,没为一场演唱会声嘶力竭……那青春期就永远还没停止。

    他看封路凛伸筷子夹鲍鱼,自己舀汤,吹了吹,说:“我小时候,就一问题儿童。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封路凛问他:“长大了呢?”

    风堂回答:“问题少年啊。”

    封路凛说:“现在是问题青年?”

    风堂白他一眼:“‘男人至死都是少年’,没听说过吗?”

    关于“少年”这个问题,封路凛摇摇头不想再讲,只是看着风堂说:“有问题总是好事,总比没有问题好。”

    难得找到共鸣,风堂点点头,很赞同他说的。他摸摸脸,继续讲:“没有什么大问题。”

    风堂从小到大立过的远大抱负不少。他励志,在职业上要当小卖部部长,在人格上要伟大而多情。长大后,他尾巴是挺大的,狼性有一丁点。多情不仅仅指爱情,就不多说了。

    小时候上幼儿园,食堂叔叔喜欢他,总给他多切一段猪尾巴。风堂有次嘴馋想要两根,对方说如果你能长到和叔叔一样高了,就每天多给你两根。后来风堂长到了,打听过才知道那个叔叔几年前已经病逝。

    从此风堂每次看到猪尾巴,就有种“我还是小朋友”的错觉。

    但他已经不会再长高了。

    兰洲曾经因为自己的名字而想开拉面馆,长大后发现也可以是一包烟,决定开烟草铺子。再长大些学地理了,发现还是座城市。

    他犯愁了,对风堂说,我靠!你爸咋不是我爸啊。风堂说,我靠,你不能说脏话。兰洲正狗腿着,立刻改口,叔叔怎么不是我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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